菜畦今日蝶来多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
         人老了，容易怀旧。 前几天，老战友建设在把我的一篇文章发到网上的论坛时，加了一张当年农村打畦田的老照片，给文章增色不少。可就这张照片，让我想起当年在部队搞小生产、打畦田的那些陈年旧事。

        说到连队的小生产，那可是部队的光荣传统。经久不衰的著名歌曲《南泥湾》，反映的就是战争年代人民军队一手拿枪打仗、一手生产自救的事情。解放后，部队的条件发生了根本性的好转，但人民军队的这一光荣传统始终没有丢。记得刚当兵时，连队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四毛二分钱，只能基本吃饱，却不能保证吃好，影响了部队建设。上级领导就动员基层连队利用战士们业余时间，自己动手，搞点小生产，养头猪、种点菜，改善一下伙食。这样一来，小生产活动方兴未艾，不仅改善了连队伙食，增强了官兵的身体素质，又促进了部队的思想和作风建设，百利而无一害。

       当年，我们部队住在江南的太湖之滨。连队的小菜园就在营房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下，六间猪圈，五六亩莱地。猪圈由炊事班直接管理，残羹剩饭地侍候；菜地依山随坡、大小不一，就视情分到各班组。我们班的遗产是约有三分地的小畦田，紧靠山坡下的一个小水塘。从到连队后，我就跟着老兵，利用闲暇时间，精心侍弄着这块小畦田。

       刚开春，第一件事就是翻地整畦田。我想，整畦田咱不外行，就是在地头修上一条引水渠，四周打上围堰，然后每隔二三米打一条田埂，畦田就成了。等到天旱时开渠引水灌溉，雨水多了就打开围堰排涝。可没想到，江南的小畦田与咱老家不一样。班长领着修的畦田，一是不修引水渠，二是不修围堰却挖排水沟，三是不打田埂却挖畦田沟。怎么回事？班长说，江南雨水多，除了水稻田以外，旱作物不仅不要灌溉，而且要注重排水防涝。这都是跟当地老农学的。如果种菜，幼苗时需要浇水，就用脸盆、木桶就近坑塘里取水，用瓢或勺浇浇就可以了。你看，南方北方不一样，出门就长本事。从那时起，我就戴上草帽、拿着竹扁担，挑上两个大木桶，吱呀吱呀地学着挑水挑肥种畦田。

       春风摆柳、百花争妍的时节，我们在菜畦里或撒上种籽，或植入幼苗，培上土，浇上水。不久，已是绿色满园，辣椒、茄子、芹菜等应有尽有。战友们忙不迭地为蔬菜锄草施肥、剪枝打杈。到了春夏之交，小油菜青翠油绿，西红杮火红热烈，花黄果壮的黄瓜爬上了竹篱笆，疏疏密密。就连那水塘边的茭白、田沟里的茨菇也是青青草、岸边俏，在小畦田里争奇斗艳。“绿池芳草满晴波，春色都从雨里过。知是人家花落尽，菜畦今日蝶来多。”是的，小畦田里一派生机勃勃、情趣盎然！

       小畦田丰富了我们的业余生活。部队讲究集体主义精神，“一日生活条令化”。不仅正常的教育训练要集体行动，即使业余生活，如看电影、看球赛等也不能擅自个人行动。战友们很少有个人自由、清闲的空间。为了创造条件，每当傍晚时分，我们经常以搞小生产的名义来到营房外的小山坡下，沐浴蒙蒙烟雨，趣看星火流萤；置身小园葱绿，品尝新果甘甜，忘却一天的劳累和烦扰，求得一丝心中的安静，也是十分的惬意。

        其实，小畦田能办大事，小畦田里有大道理。每当到了收获的季节，我们用脸盆、箩筐等工具，把丰收的成果送到炊事班过称验收、登记评比的时侯；每当坐在饭桌上咀嚼着美味佳肴，享受着劳动成果的时侯，心里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成就感和荣誉心！连长常说，养猪种菜是一项基础性的工作，虽说累点脏点，但它和教育训练一样重要，锻炼人培养人。那时的“养猪状元”、“种菜能手”和“训练标兵”一样光荣，也能立功受奖、入团入党，表现优秀的，提拔当干部的也不稀罕。

       记得侦察排的战士小朱，来自浙江山区的乡下，能吃苦耐劳。为了进步，他除了搞好专业训练，就一心扑在排里的小畦田上。星期天小朱感冒了。他没向领导汇报，还主动坚持出公差，打回了一车猪草，又顶着七月流火，到小畦田挑肥打药，结果中暑昏倒了。后在战友的帮助下送医院抢救过来。这事被团里新闻干事写成通讯，上了军区报纸《人民前线》，影响很大。可谁也没料到，上面的领导说话了：为什么让生病的战士在高温下去劳动？这样的事还登报宣扬，导向对吗？为此，部队开展一个多月的大讨论，既让大家懂得了科学训练、劳逸结合的道理，也增进了官兵之间的感情和团结，从此部队再没出过这样的事。

      还有一次，为了迎接团里小生产检查评比，炊事班一大早就把猪圈刷洗得干干净净，把猪喂得饱饱的。可没想到，检查组来到猪圈时，一头大肥猪不早不晚拉了一堆大便。俗话说，管天管地，管不住拉屎放屁，何况是头大肥猪？按说这事太正常不过了，可检查组却以卫生不达标为由，扣了两分，眼看到手的第一名没了。事后连队向上提意见，你还别说，评比结果竟被改回来了，我们连受到了表彰奖励。后来团长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检查组，说“形式主义、教条主义害死人”，使全团官兵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。

      四十年的岁月倏然逝去。虽说大半生孤陋寡闻，可我也见过五谷飘香的千亩农场，牛羊满坡的百里牧园；然而，我却始终记惦着江南烟雨中、青青山坡下的那块，我曾洒下点滴汗水的小小畦田……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20年6月1月  作于紫荆花园

浓浓的兵味生活，好是想念那当兵的青涩时光。三年，不长不短，正好够回忆一辈子。

小菜畦大道理，满满的回忆。

浓浓的生活气息，难忘的军营生活！

我却始终记惦着江南烟雨中、青青山坡下的那块，我曾洒下点滴汗水的小小畦田……